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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上海犹太难民中的精神分析学家Josef Storfer的讲座
发布时间：2010/8/9 15:38:08 作者：廖光军
2010年3月8日下午，法兰克福弗洛伊德研究所Tomas Plänkers博士在摩西会堂旧址一楼举行了关于上海犹太难民中的精神分析学家Josef Storfer(1888-1944)的讲座。
Plänkers先生表示：“回忆纳粹独裁和大屠杀，我们德国人最有理由感激上海，是这座城市使千万名犹太同胞逃脱了集中营和毒气室。纪念这段历史不仅是为了表达对往事的感激之情，也是为了以史为鉴，因为这一可怕的德国文明断层尽管绝无仅有，遗憾的是，人类历史上的惨剧却不只这一桩。这就要求我们深入分析其起因和后果，努力避免历史重演。当时来到上海的两万余名犹太难民中有位精神分析学代表Josef Storfer尤为杰出，这门科学以特殊方式研究人类痛苦的下意识原因，这是一个研究文明深层次问题的学科领域。”
1938年到1941年，Josef Storfer逃亡上海避难。Josef Storfer先是教德语谋生。但他很快着手办一份期刊，对象是德语移民和中国知识分子。首期《黄报》于1939年5月1日问世。自此直至1939年7月底，《黄报——东亚画报半月刊》每十四天出一期，Storfer是唯一的负责人。每期约有22页。1939年11月第七期出版后，《黄报》改版为报纸，先是周报，后来变成半周报，最后变成日报。1940年8月31日，Storfer因资金原因不得不将报纸卖给当时移民中的新闻之王奥西·莱温，莱温买下后立即停办。传言Storfer虽然资金紧张仍然不肯降低对杂志水准的要求。这一点体现在Storfer对上海文化环境的评价中：“我感到这里只有中国人才有真正的精神生活。欧美人大多只是淘金客，在这个无主亦无根的城市为所欲为，除此之外就只对体育运动、小道消息以及奢华生活感兴趣。一个女子发型师肯定比巴黎索邦大学教授有面子，日子也过得更好。”
《黄报》问世时好评如潮。也从维也纳过来的拉迪斯劳斯·弗兰克写道：“1939年5月《黄报》一出版，就赢得了在这文化濒死的时代所有人的心。大家高兴地看到移民队伍中有这样的人，能在单调的英美殖民地变出一个真文化的小花园。”
这个花园中百花齐放：Storfer和他迅速争取到的许多作家为大多来自德奥的移民介绍中国，充满同情地描写中国人所受的压迫。他们这些受迫害的犹太人觉得中国人比主要为淘金来到上海的其他西方人更为可亲。首刊中Storfer的开篇文章《向苦力致敬》开头写道：“踏上中国这片土地，即便并非爱看热闹的游客或吃饱喝足的生意人，而是扛着对自身命运的担忧，当他们漂洋过海、走过跳板，踏上上海这片陌生土地时，若非铁石心肠，投向陌生世界的第一眼必将使他们惊呆：不堪重负的码头工人。”此文最后一句是：“致敬，向苦力致敬，向中国劳苦大众致敬！”此处Storfer表达了对中国受苦受难的底层人民的同情，这种同情不断出现在《黄报》的文章中。不过Storfer撰文时一直坚持感同身受的描写，而避免直白地表明政治态度。他在首刊前言中强调了这本新刊物的客观立场。他在《鼠辈好景不长》一文中描述了中国人对西方淘金客不对抗、和为贵的态度，最后一句放到今天来看就是预言：“对劫掠他(指中国人)、威胁他生命的人，他不愿再去行贿，而要摆脱他们。”显然迅速将丰富的欧洲文化知识与对中国文化的深入研究结合起来的Storfer不时流露出对中国思想的敬意，例如他说，丰富而复杂的中国思想欧洲人理解不了。第五期中Storfer引用了德国哲学家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1646-1716)1697年的话，莱布尼茨根据欧洲当时的种种情况，认为有必要让中国人到欧洲传教。
除了这些偏重于文化哲学的文章外，Storfer还发表介绍例如青岛、云南等中国各地的文章，介绍上海的房租、中国的金融体系，刊登书评影评，也时常介绍日本和日本文化以及上海的日本人。他写文章时经常用到精神分析学的见解。“《黄报》关注东亚事务，同时也利用一切机会运用精神分析学。”有五篇文章专门写精神分析：日本的精神分析、巴勒斯坦的精神分析、弗洛伊德对人的看法，还有一篇写“性生活卫生”。词源学也占了一席之地：Storfer研究“Pidgin-English(洋泾浜英语)”这一概念的由来。他还在两篇文章中探讨了德语日常用语中“Jud(犹太佬)”一词。凭着惊人的渊博，Storfer几乎搜遍德语区的每个通俗语角落，举大量例子证明跟犹太有关的事物遭到贬低。例如维也纳人将熨衣服时不小心弄出的一个褶子叫作“Jud”，裁衣服裁错一块也叫“Jud”。在萨尔区，要警告有人偷听，就说：“嘘，船上有Jud！”就这样，Storfer用词源学证明，在从肉体上谋杀犹太人以前，已经有了思想和语言上的谋杀。
因为在《黄报》上刊登“邪恶的反第三帝国的煽动性宣传”，1940年8月，在维也纳盖世太保指挥部的催促下，Storfer被褫夺了德国国籍。
Storfer后来得到了英国XGDN“Radio Flash”广播电台的一个职位，主编一个广播节目的德语部分。此外他还为英国信息中心工作。通过与英国人的这些关系，1941年底日军进攻前，他有幸搭乘一艘英国轮船逃往澳大利亚墨尔本。木材商之子Storfer最后在墨尔本的一家锯木厂工作，生命循环一周后又回到原点。1944年12月2日，Storfer死于淋巴结癌，享年56岁。
